那个灵魂消失的一瞬间,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雨。雨越下越大,敲打着瓦片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,庭院里的地面上,不一会都是大大小小的积水坑。
外面雨,下的古怪。
赵海云最不喜欢下雨天,她听着外头的雨声,让丫鬟关好门窗,点燃香料去去湿气。
江鹤自知母亲今日不过是念在自己成婚,看在金明蕊的面子上,态度才好一些。若是放在平常,早有丫环婆子过来催促自己立刻。
丫环明月端着药汤走了进来,接着要给夫人侍奉汤药的由头,明里暗里让二人出去。
厅堂里,一婆子送来各色茶饮、小食,招呼江鹤二人来品尝。
江鹤看着精致的瓷碗里盛着糖蒸乳酪、姜撞奶、荔枝杨梅饮、杨枝甘露等十几样饮品,又见盘子里装着荷花酥、酥皮玫瑰花饼、金乳酥等各色糕点。
金明蕊跟着江鹤身后出来,看见各色的茶饮和各色的点心,只觉得好看。
“一会儿是要有贵客来吗?”江鹤小心的问道,母亲对自己的冷淡,江鹤早就深有体会。
赵海云另一个贴身丫鬟星河捧着香炉走了过来,香炉里不知焚的是什么香,嗅着香味只觉得身坠花海。星河笑盈盈的放下香炉,对江鹤与金明蕊说:“这是夫人一早为你们备下的,夫人还说看你们喜欢吃那个,以后就吩咐人做好隔三岔五给你们送过去。”
听闻此话,江鹤有些受宠若惊,母亲已经冷落了自己十几年,就连自己被人砍伤,面容尽毁性命垂危,她甚至都不过来看自己一眼。
江鹤拿起一碗糖蒸乳酪,递给金明蕊,“蕊儿,你尝尝看。”
想必这是他最喜欢吃的,金明蕊接过糖蒸乳酪,用勺子将上面的干果碎和桂花糖拌进乳酪里,正想喂给他吃,却看见江鹤正将茶饮、点心一一分给周边的丫鬟、婆子。
金明蕊撇撇嘴,心里满是不悦,自己看中的人怎么能讨好别人!金明蕊没胃口的放下手里的糖蒸乳酪。
江鹤还傻乎乎的问自己,“蕊儿,你怎么不吃?”
金明蕊垂下眸子,心里不悦,正想找个借口离开,鼻尖嗅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,抬眼看去,庭院里有个衣着朴素的女人,她身上湿漉漉的,怀里抱着一把伞。
“相公,听说淹死在水中的人,死后执念与怨气发酵,会有鱼腥味。你仔细闻一闻,是不是有股腥味。”
浓重的香气中确实夹杂着一股腥味,众人闻言瞬间没了食欲。
“开个玩笑,你们别介意。”金明蕊得逞的笑了笑,拿起桌子上的糖蒸乳酪吃了起来。
江鹤尴尬的笑着给金明蕊打圆场,“蕊儿最喜欢说笑,大家听了就当个故事乐一乐吧。”
江鹤说这话的时候,看见几个丫鬟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。可奇怪的,她们身边还站着一个人。
一个穿着破旧的女人,她面色苍白,衣着破旧,浑身上下湿漉漉的,怀里抱着一把伞。
丫鬟们就像看不见那个女人,规规矩矩的端着洗漱用具,从女人身体里穿过去,走了过来。
“星儿姐,你有没有感觉门口这块儿特别冷,比外头风口上还冷。”最末尾的丫鬟说着,打了个哆嗦!
鬼!
抱伞的女人一定是鬼!
江鹤吓得腿脚发软,正想拉着金明蕊离开,却看到她走到屋檐下对那只鬼说:“你留在这儿干嘛?”
金明蕊看着女鬼投在地上的淡淡的影子,冥王曾经告诉过自己,有一种鬼会困在自己的执念之中,她会徘徊于某地,直到把自己的执念完成,或者是把自己灵魂中最后的一点能量耗尽。
女鬼抱着伞,伸手去接屋檐上掉落的雨珠,“我家小姐身子弱,最近总是在雨天往外跑。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,身边开始幻化出她临死前的景象。
刚才还是雨水中的庭院,此时脚下的积水越来越多,水越来越大,逐渐摸过她的半个身子,她身边开始蔓延着洪水,“小姐没带伞,淋湿了,容易生病。”
金明蕊站在女鬼身边,用法术屏蔽了女鬼周边的洪水,站在她面前。
江鹤看着女鬼身边,滔天的洪水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,可看到妻子就站在女鬼身边,纵使自己怕的要死,江鹤还是鼓起勇气挡在金明蕊和女鬼中间,毕竟他已经是金明蕊的丈夫,要保护她。
“我不准你伤害她!”
金明蕊看着江鹤保护自己的样子垂眸浅笑。
女鬼抱着伞,眼里满是悲哀,“我不会害你,也不会害你的妻子。”
金明蕊绕过江鹤走到女鬼面前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女鬼低声说:“我叫云霞。”
云霞?江鹤突然想到之前无意中听府上的婆子说,母亲年轻的时候,有一个贴身丫鬟,名叫云霞,后来遇到洪水淹死了。
这女鬼难道是云霞!
察觉到江鹤的异样,金明蕊对面前的女鬼更加好奇,“你家小姐去那儿了?”
女鬼眼里噙着泪水,“小姐爱上了一个道士,跟他走了。”
女鬼的话,让江鹤心里一颤,他依稀记得自己很小时候母亲非得让自己姓张,为了这事儿,大家都说她疯了,还说自己是私生子,后来老祖母逼着母亲改口,母亲差点要上吊自杀,好在发现母亲当年怀有身孕,为了孩子这事儿才没有继续闹下去。